敷水楸靡

且学得空口文章大道谈,见不下人心幽微肝肠断。

向日葵他背对太阳

魈的第一人称,魈离魈无差,个人不喜欢分上下。人设极度OOC(全是我自己脑的)有不洁,有人物死亡,魈对钟离单箭头(其实是双箭头啊真的)

碎碎念:这次2.7剧情莫名觉得魈对钟离有些故意的疏远,不爽,遂摸之。写文的时候其实联想了一点点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不过大概改得不像样子了吧。主题是爱与成长。不喜勿喷。


正文: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时隔多年,我再一次回到了故乡。

这里还是同记忆中的土地一样,很熟悉,散发着古旧不变的青草香。

又很陌生,时间有如不停歇的雨水,渗进了泥土,弄脏了游子破旧的心。

“魈,你终于长大了。”

母亲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戴着笑容说出来的。

堂屋的大门一打开,我终于获得批准,走进了自己曾经的家。

八仙桌上摆着三个茶杯,均冒着滚烫的白汽。北面墙壁中央的供桌上,观世音像前,三炷香即将燃尽。

是的,我个子长高了,眼睛总是半眯着,比起少年时的自己,表情也少了,算是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这就是长大了?

观音神像背后的镜子上落着一层灰,我的身影模糊不清。

母亲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坐在长凳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起了镇子里近些年的八卦。

“……啊我想起来了……”

她翘着腿,嘴里吐出两瓣瓜子壳,漫不经心地提到:

“还记得住在咱家西边不远的那个疯子吗?在你走了之后两三天,被人发现死在家里了。”

我抿了一口茶,低头端详着被泡得发黄的茶叶,在杯子里晃荡。

“好像是自杀吧,我听别人说,当时那地上的血……啧……”

母亲停顿了一会儿,转过眼看向我,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听人说,那种学艺术的呀学哲学的人,脑子一般都不太正常,容易发疯。”

她夺走我手里见底的杯子,然后像是奖励一样,塞给我一个新的、装满水的杯子。

“还好你学了正经专业,找了份正经工作……”

母亲歪着头,开始滔滔不绝地庆幸起来。

我却完全没听进去她后面讲了什么。

对面的观世音低眉垂目。

门外正下着暴雨。


那个人,那个旁人口中所谓的疯子,我认识他。


雨水凶狠地砸在地面上,像是一道道鞭笞,一场无形暴烈的审讯。

母亲嘴里冒出了一个个“听人说”“听别人说”,轻飘飘的。

一根根铁签,刺痛了我的胸膛,越来越深,越来越深,鲜血崩流,逼着自己供认不讳:

我……爱着……他……


爱,可怕的字眼。

不少人羞于提及它。

在外地上学的时候,我和朋友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屏幕里的老人问:“什么是永远存在的?”

“物质。”

“时间。”

……

“爱。”

旁边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朋友换条腿继续跷着,懒懒地伸手,指了指那个陌生的女角色,不屑地说:

“永远是女人才会提到的玩意儿。”


是啊……是啊……


胸膛不住地流淌出鲜红的血,甚至还在跳动。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爱上他了。

为什么?

因为他漂亮。

对,漂亮。

明亮的光照在他的身上,澄澈的风吹在他的身上。

他的长发边缘被照得暖黄,他的气息带着雨后的青草香。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他,不愿意挪动半点。

他站在那里,低眉垂目,像极了观音。

旁边同龄的伙伴早已踏着自行车,兴奋地大叫着冲向比赛的终点。

我却想着丢掉身下老式的自行车。

想着自己跑进眼前那片金黄的向日葵花田。

去靠近,再靠近,一点也行。


一个少年,那时候懂什么?

只会在原地青涩地想象,懵懂地遥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即便是在梦里,也只是远远地傻站着,面对心上人的身影,自顾自地不知所措。


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是个疯子。


“多好一个大学生……一个画画的……怎么就染上毒瘾了呢?”

别人摇头叹息,只悲戚了一瞬。

他是被人骗的,他早已经戒了。

但别人只记得他曾经染了毒,只记得他曾经堕落过,只记得他精神不稳定。


那是周六的下午,我早早地赶完了作业,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天黑之前回来!”

母亲的声音逐渐淹没在远处的风声里,我踏着自行车,感到了扑面而来的自在。

其实我别有用心。

也许是时间和年龄加诸于我的勇气,我妄想打破那段自己划下的距离。


爱是什么?

在一个少年的观念里,拥抱是最近的距离。


我睁大了眼睛,赶紧用手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


爱是一个沁着太阳气息的浅浅拥抱?


昏黄的灯光下,他褪下了少年心中所有的幻想。

苍白透着病态的皮肤。

修长蜷曲、沾着点点金黄色颜料的手指。

曾经在阳光下显露神性的眉眼,此刻仿若空洞无物。

我甚至看清楚了他微张的口唇,能感觉到他正在呼吸着的灼热气息。


我不记得我躲在那里多久了。

他当时一个人躺在凌乱的床上,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像个死人。

我缩在那个灰暗的角落里,无声地流泪。


后来我是推着自行车回的家。

母亲看见我满脸的泪痕,吓了一跳。

她从小板凳上跳起来,一路小跑到我面前,一边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一边絮絮叨叨:

“都这么大人了,哭什么?”

对呀,我哭什么呢?

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会流泪。

突如其来的委屈涌出眼眶,什么东西碎成了一点点纯洁的泪水,在风中干涸,永远地离开了。


爱,真是个可怕的字眼。

我开始羞于提起它。旁人提起这个字眼,要么一本正经聊起平等、自由的话题,要么哄笑着戏谑起两性与情色。

每当我皱起眉,对这种成熟的调笑表达不满,他们总是一脸傲慢:

“对对对,就你清高。”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那个夏天。

那片原先的向日葵花田不见了,估计是因为这块地被划走了,说是要建个厂。

是别人说的。

别人说的话一般都是空穴来风。

那里到现在都光秃秃的,只有杂草遍地,蚊虫滋生,偶有经过的路人无不挥手驱散着飞虫,离得远远的。

当时天已经暗了,不知道为何连月亮都没有。

我吃过晚饭,提着手电筒照路,想去不远处的小店买个冰棍解暑。

路过那片裸露的田地时,手电筒惨白的光线冷不丁照到了一个影子。

是他。

他像个幽灵,像个鬼魂。

他转过头,第一次真正看向我,笑着朝我说了声“晚上好”。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害怕。

害怕他看出我眼中残留的东西。

我会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被迫直面内心深处埋藏多年的隐秘。

手电筒无机质的惨白灯光照得他的影子一晃一晃。

原来是我在颤抖。

他看出我的害怕,沉默了片刻,才哑着声音嗫嚅道:

“抱歉,我这就离开。”

手电筒从我手里掉落,砸在地上,闪了闪,便熄灭了。

那个夜晚没有月亮,没有光。

我能感觉到他从我身旁走过,还刻意地拉远了距离。

黑暗之中,没人能看见我。

能看见我的 ,只有我自己。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拉住即将离开的幽灵,从背后抱住了他。


爱是什么?

无名的情感在我心里纠缠不清。

是耻辱的,是肮脏的,是占有的,是裹挟着欲望的?


我紧紧抱着那具瘦削的躯壳,想去亲吻他脖颈后裸露的皮肤。

这么想的,我居然也那么做了。

当我的嘴唇触到一片冰凉时,怀中的幽灵深吸了一口气。

他摸索着抓住我的手,忽然用力。

我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怔住片刻,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转过身,第二次真正看向我。

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知道,全完了。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苍白的幽灵丢下一句冰冷的话,消失了。

原来他知道啊……

我待在那片早已荒芜的土地旁,笑出了声。

笑我自己。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包括梦里。


门外的雨还在下,愈演愈烈。

母亲打扫好了房间,说我舟车劳顿,应该好好睡个午觉。

我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僵硬,闭上眼睛,疼痛却随着意识的沉睡开始钉入脑海。

半梦半醒间,我看见了自己。

我看见自己居然亲手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浸透了画纸上灿烂的向日葵,污染了记忆中温暖的金色。

我惊惧地抬起头,看见那尊熟悉的神像。

观世音依旧低眉垂目。

我跪在暴雨中,雨水洗不净手中的罪业。

他死了。

血水顺着手指滴落,我在地上看见了一幅可憎虚伪的面孔。

原来……我也……死了啊……













评论(3)

热度(58)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